火炭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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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就毁掉男人为了要一个家,反复囚禁夜 [复制链接]

1#

我们重案队曾经抓捕过一个被全国通缉的“贼王”。他无儿无女,入行后偷了半辈子,从来没有失手过。

直到有一天,他找到一个道士算命,道士是本地最灵验的道士,算无遗漏。

当天晚上,道士失算,让贼王给偷了。

这次出手,贼王不为钱,只因为道士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改变了贼王的一生。

1

几天前,贼王和他的徒弟小贼谢英剑二人坐着卧铺大巴一路北上,温度越来越低,树叶越来越小。他们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准备“开疆扩土”。

来到这的第一天,他们在一个大型服装市场附近找了家宾馆住下。贼王动脑子比动手多,贸易市场周边住的都是生意人,都对现金出奇地迷恋。

贼王讲究仪式感。办大事前,他先找到南城那个有名的道士。

道士歪着道冠,敞着道袍,露出泛黄的长袖T恤,煞有其事地问了贼王生辰八字。然后仰头掐指,不多时说出一句话:你事业顺风顺水,但姻缘不行——“命里无儿无女。”

贼王给了道士块,出门就狠狠啐了一口。这是他的心结,必须让这道士不灵验。

当天晚上,师徒二人来到老道士家门口蹲守。

凌晨3点,师徒俩戴上毛面罩,翻墙入室。打开了保险箱,翻出12捆现金和几根裹在塑料中的金条,不过贼王发现了更好的东西。

在一大堆旧书下面,露出一个黑木漆盒子。打开盒盖,红色丝绸正中央,一尊半条手臂长的白玉观音看着贼王,黄金底座,莲花模样,美得让人窒息。

插图师根据真事情景还原

两人谁也没敢碰。按贼王的老规矩,拿走这种贵重物品,必须用以假乱真的赝品顶替,神不知鬼不觉。就这样,白玉观音暂时回到旧书堆中。

贼王忍到第二天,去古董市场转悠了一大圈,就是没找到类似的观音像。

“妈卖批的。干了!”贼王决心破戒。

也就一晚的功夫,贼王请回了那尊白玉观音,供在床头。观音下面放着一碗米饭,插上三根烟。观音大士表情庄严,眼神很无奈。

小贼一向不信鬼神,可眼看着师傅每天对偷来的观音菩萨虔诚跪拜,他突然害怕了。他觉得如果真的有“仙”,那现在这样就是亵渎神明。

“难道不怕报应吗?这是神,得开光。”他问师傅。

贼王顶回一句,说道士没算到这一劫,说明观音不向着他,向着我,她老人家是自愿跟我来的。既然是我请来的,肯定不用开光。

现在,意外“请来了”白玉观音,贼王踏实些了。

2

不过,师徒俩不知道的是,随着观音像的到来,所有规矩都要被打破了。

小贼到现在还记得,那是年4月,一个倒春寒,出奇的冷。他和师父乘着的士转悠,到处是警察不好下手,最后被不耐烦的司机赶下了车。

两人在大街上溜达着,脚步突然停住。

一个冷眉冷眼的女孩,大晚上穿着丝袜和短裙,美得出奇。女孩前面有个中年男子,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一家四星级宾馆。

贼王决定下手。

还是半夜,他俩从消防梯悄悄爬上楼。

不知道用什么手法,贼王无声无息打开房门,手脚并用爬了进去。小贼守在门口,撑开师父给的那把黑伞,挡住摄像头。

小贼瞟了眼房间,大床上的两双腿紧紧贴在一起——一双洁白细腻,一双布满黑毛。还有下边趴在地上正在偷包的师父。

不一会,师父拿着这对男女的包出来“洗包”。小贼蹲下探身进房,心惊胆战地看着床上的人。

贼王用假币换走包里的钱,又把包送了回去。除了偷到大把的现金,还有一张彩印名片,印着一家夜总会的地址。

贼王眼睛放着光,脸上闪出小孩一般恶作剧的笑。

一个多礼拜后,贼王与小贼走进那家夜总会。门童身穿西服,谄笑着带他们进了包间。块的场子,空间大到难以想象。

也不知换了几批,贼王终于等来了那个冷眉冷眼的女孩。

小贼仔细端详了她,长腿细腰,红色低胸连衣裙,锁骨上纹着一朵蔷薇花,长得还真像明星“萧蔷”。

一上来贼王就给了女孩块小费,是从她那偷的钱。女孩向贼王敬酒,笑得毫无暖意,看起来有点倨傲。

贼王不停吹牛X,暗示自己有背景,是红二代,还给很多公安局做过项目。女孩有点蔑视地一笑,缓缓地说大哥你今天开心就好。

小贼搂着另一个女孩,看到师父笑容逐渐变冷。他知道,贼王要让女孩不好过了。

贼王牵起女孩的手,说自己会算命。

他说女孩是湖南人,属虎,4月份生日,又夹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这个艺名叫“蔷薇”的女孩,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嘴越张越大,直到烟卷掉了下去。“大哥咱俩以前见过面吗?”蔷薇撑着笑问。

贼王不答,他见过的当然是女孩包里的身份证。

一转眼,贼王又不正经起来。他说起“泡枣”和“吹箫”,说那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红楼梦里都有写。

小贼身边的女孩笑了起来,还附和着起来,但蔷薇的笑容却越来越尴尬。她好像看出来贼王在耍她。

贼王一本正经地教授蔷薇防身术,借机抚摸她的腰和屁股,又从背后稍稍用力,将手肘卡住了她的脖子。蔷薇的脸憋得通红。

她生气了,端起酒杯倒满,一转身泼的老贼王满头满脸。“想摸你就大大方方摸,想干你就他妈脱裤子,操!”骂完转身就走。

从没有一个坐台女敢这样对待贼王。

贼王抹了把脸,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拉住蔷薇,往她胸罩里塞进一沓百元大钞,搂着又坐回沙发。

蔷薇挣扎了两下,不知道贼王在她耳边吹了什么风,不一会就哭了。

夜里两点钟,贼王问“走不走?”蔷薇较劲一般,“走啊!干嘛不走!

三个人回到宾馆。

天边现出鱼肚白,小贼一夜没睡,在为那个女孩担心。他贴在墙上听不到任何动静。

师父“经过”的坐台女很多,但从不过完一夜。小贼还记得,师父曾在酒店迷晕了一个圆脸姑娘。半夜里,师父拎着姑娘的手包和胸罩走出房间,带小贼去了对面另一家宾馆。

师父坐在厚厚的窗帘后面,安安静静地等到下午,就为了看那个失去了身份证、银行卡和手机的小妞跑出来,又因为没结房钱被酒店老板拉了回去。

姑娘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失去依托的胸部在薄衣衫下隐约可见,吸引了很多男人的目光。她想不通那个带自己开房的“香港大款”到底是向来如此冷血,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时师父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

可现在,自从师父带着“蔷薇”走进房间,已经整整一夜。

小贼发现自己更睡不着了。他太了解自己师父,凡是确定好偷盗流程,往往各自都会按部就班进行。

9点,10点,11点。师父还是没有拎着蔷薇的包出现。

他终于忍不住去敲师父的房门,问要不要早餐。木门打开一条缝,师父摆摆手,打发他赶紧走。

他透过门缝隐隐看到蔷薇坐在床上,用被子围着上半身,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手机。

小贼确认了,贼王变了。

3

贼王的本名小贼不知道,但是两人之间有点亲戚关系。

他俩来自西南省份,江边一个小村。在外人眼中,那里纯粹就是个贼窝。

而贼王,就是这个村子里最受尊重的人。这里人都说,全村有“三大经济支柱”,一个偷本田雅阁,一个砸车玻璃,最后一个就是贼王!

少有人见过贼王的真本事,但有关他的事迹从来不少,甚至连警方也知其大名。

大约在10年前,该省公安得到贼王信息,领导见猎心喜,非要队长去村里“掏一把。”

“掏一把有什么用!当地警方去了好几回,全让他老乡给赶出来了。”

埋怨归埋怨,队长还是做了不少工作。他找到贼王的真实户籍,但其本人早已洗白身份——在管理不严的地区做出真实的户籍证件,而户籍照片还是20多年前一代身份证上那张。

过年期间,队长守着村口,抓到贼王两回,但两回都让人跑了。队长气急败坏,弄了好几百张“非官方”的通缉令,贼王的黑白照赫然其上,围着村子贴满所有电线杆。

贼王身在江湖。他照样不分四季地拿着一把大黑伞,遮着头顶,照样透过墨镜偷偷看人。一丝一线阳光也照不到他的身前。

这场通缉闹剧发生时,小贼还只是个缺爱的小小贼。

11岁那一年,母亲带着小贼去镇上邮局收款,汇款人是在外地偷得风生水起的亲哥哥。

回家路上,母亲把小贼往前一推,冲着一个挎包的胖女人一努嘴,转身躲进人群。他硬着头皮,把手伸向胖女人的包里,但动作太慢,被一把攥住。

胖女人拼命骂他,吐沫横飞。他放松下来,一回头,母亲不见了踪影。

仓库里又黑又潮,小贼被胖女人的家人打翻在地,浑身的尿和血。最后他被扔进了郊区的黑夜里。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小贼发疯般地敲门。

父亲开门,眼前不是偷盗技艺高超,补贴家用的大儿子,反而是那个最没用的小崽,便狠狠给了一巴掌。桌上也没有给他留一点晚饭。

小贼16岁那年,父亲死了,母亲跑了,他全身只剩79块3角。他把家里剩下的东西分给亲戚,拎着一个编织袋,费劲周折敲开了贼王的房门。

门开了,出现在他眼前的贼王,大约45到55岁之间,上半身强壮,下半身枯干,驼背严重,脖子细细的,远远看过去像是一颗头颅悬浮着。

多数时间,贼王的眼睛都躲在墨镜后面。就像一只蜥蜴,冷冷观察眼前的事物或人,先是测算距离,接下来计算价值,最后决定是否行动。

贼王现场“面试”了小贼的资质,考核内容包括用手指从开水里夹肥皂块,掐表算时间拿大顶。

小贼第一项考核就没通过,他中指太长,食指太短,手又僵硬。他忍着钻心的疼,硬是把手指插进开水里,却本能般地抽了出来。

贼王盯着他,嘴里啧啧出声,过了一阵说先带你一阵吧,以后再看。

没多久,小贼就发现,贼王之所以被称为“王”,直接偷是最低端的,贼王主要靠脑子,靠另外两项绝活——“装”和“换”。

贼王曾带小贼偷来西服,戴上换过头像的邀请证件,冒充政府采购的官员,大摇大摆走进一家著名酒厂的招待处。

那里有几十张圆桌,摆满小酒盅。喝光了立刻有人给满上。俩人足足喝了一个下午,又带着赠品大摇大摆地从前门出去。

如同黑伞与墨镜,贼王本人费尽心机隐去真正的身份。他买东西用的都是充值卡和现金,用的是寻常市面上找不到的水货黑手机和“黑卡”,且保持几天换一回手机,上一张新卡的频率。

他向来一身名牌,手腕上扣着“金劳”,随口就是广东话,住店也从不用身份证,而是用不同身份的港澳侨胞通行证。服务员总是敬畏地看着他,以为这是个有钱的港商。

除了熟练的伪装,贼王另一手绝活就是“换”。

贼王的日子一般是这样的。白天,二人在宾馆里无所事事,凌晨两三点钟,他们到居民小区里转悠。

小贼往往替师父拎小挎包,里面有一大堆足以乱真的金银首饰和假钞。他负责在楼下放风,开着对讲机。

贼王撑伞遮住脸,用伞尖把摄像头推到一边,一点点挪上楼。

等撬开了防盗门,贼王就将主人家的真东西塞到包里,把假的首饰和钞票替换进去。一晚上挎包就满满登登,通常里边是好几万的钱财。

小贼一开始不懂,后来明白了。失主就算发现家里东西被掉包,也得一段时间以后,而且根本不知道被偷的具体时间。这样一来,警察就找不到当时的录像,查案难度打增。

照着徒弟小贼的说法,这些年师父一直遵守着定下的规矩,无论如何也不打破。就像条大泥鳅,钻进淤泥里消失无踪,没人能攥在手心里。

最重要的是,贼王确实没家没口,无儿无女,从不留小辫子。

4

蔷薇和别的坐台女人不一样。她身上那种若即若离,时常失控的感觉,反而撩动了贼王接近她的欲望。

贼王确实变了。遇到蔷薇后,贼王不找“大活”了,他只找蔷薇。

贼王热衷于在蔷薇面前扮演着完全不同的自己。黑夜之中,他就像一个成功人士,西装革履地拿着一把黑伞,穿行于灯红酒绿之下,手腕上戴着一只金劳力士。

他大把花钱,几乎把小“蔷薇”包了下来。每晚8点贼王准时到歌厅,点个上世纪的老电影。

蔷薇往往会带上几个好姐妹,看电影说笑话喝酒吃东西,然后等着贼王买单。

歌厅就这样硬生生被贼王变成了电影院。

坐在一群小姐里,蔷薇是那么特别。

她一样渴望金钱,但总那么耻于承认,似乎总想守住最后的尊严。不理他,调侃他,甚至骂他,她不断用各种行为挑衅着贼王,越看越像少年少女对父亲一样,叛逆,显然是为了得到更多关怀。

贼王则总是那么安稳,他右手夹着烟,给几个小姐妹讲江湖往事。比如贼王曾在火车上碰到一伙东北大汉,非要卖他价值40块一盒的盒饭,饭菜倒是很丰盛。

他笑着买了,下车就等到首领落单,追上去用木棍砸了那人脑袋20多下,对方眼睛都睁不开,满脸是血。他医院。对方毫不知情,出院时包扎得跟个粽子似的,非要和贼王喝酒拜把子。

几个小女孩大笑。师父仰着头,就像讲别人的故事。

不久,贼王在夜总会里有了新旗号——“巴中大侠”。

蔷薇听得认真,不时哼哼两声,表示自己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她在故事结尾的地方搂着他,油腔滑调地叫一声“坏老头”。贼王似乎要把这堆小姐统统当成孩子。

小贼从来没见过贼王师父的这一面,出手一反寻常的大方。同时,小贼突然发觉,师父认识自己的好几年里,笑的次数加在一起,都没有这段时间对蔷薇笑得多。

贼王与蔷薇的关系日渐亲密,不过二人都从不用真名。她仍叫“蔷薇”,他始终是“坏老头”。

蔷薇放假的时候,贼王常带她去使馆区一家法国餐馆。贼王戴着墨镜,打着领带,用地道的法语点餐——其实他连汉语都看不懂。

以前贼王带着小贼来过几回,翻到目录某页,上面写着菜名,只要贼王稍显犹豫,服务员就会报上菜名向他推荐。没多久,他就学会了主打菜肴的法语菜名,口音以假乱真,蔷薇对他崇拜极了。

但小贼觉得,蔷薇一定察觉到了什么,因为她从来什么都不问。

那天他们三人在临近午夜的大街上溜达,看到一名初中生模样的小偷被抓了。

小偷蹲在地上,满头满脸全都是血。贼王凑上去问,才知道是小偷被抓到后,用刀片给自己开了瓢。贼王搂住蔷薇,指着小偷哈哈大笑,说真他X活该。

小贼实在看不下去,说,“现在小偷可多了……”

一刹那,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贼王正冷冷地盯着他。

5

小贼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最亲近的是师父,最畏惧的也是师父。

6月份那天,师徒俩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起因就是小贼犯了和算命先生一样的错误,他也戳到了贼王的心结——无儿无女。

争吵的起因,是从长沙那起案子开始的。

当时贼王正在楼上翻箱捣柜,正巧碰上男主人起来上厕所。

贼王从腰后拿出一把刀朝对方挥舞,逃跑时又把刀塞到小贼手里。小贼特意在灯光下看了一眼,幸好上面没血,不是凶器。

那几天,他们没敢住宾馆,躲进了一间没信号的地下室。

贼王百无聊赖,随手拿出几万块钱平分成两份,做赌资——贼王从来不分给小贼一分钱,他说徒弟学艺只供吃住,这是规矩。

两个人玩的是炸金花,贼王一边发牌,一边用话语撩拨小贼,从表情中猜他的底牌。小贼机械地应付着,直到贼王说出那一件事——

那天半夜,贼王带着一位坐台女进来,非要小贼加入他们。小贼紧张地浑身冒汗,可就是对小姐没反应。三人不欢而散。

贼王拿这件事讥笑小贼不够男人。

小贼的火一下子蹿了上来,贼王不给他钱,不教他手艺,不让他单干,只让他每天在墙上戳手指头,摆弄硬币,他受够了。

跟了师父这么久,他知道现在的贼王早不见了少年意气,也渐渐没了壮年雄心,现在的贼王有了自己的“命门”——“无儿无女”。

于是,地下室里二人斗嘴,说到激烈处,小贼故意说起那些孤苦无依的老光棍,没媳妇,没孩子。贼王渐渐不说话了用浑浊的老眼盯着徒弟。

最后,小贼的钱都输光了。

贼王吐了口吐沫,慢条斯理地数着钱,一张接着一张地数,粉红的钞票甩得啪啪作响。

小贼扭过头去,眼睛跟着一只乱画圈的苍蝇,觉得很尴尬,因为他觉得这一切特别傻X。

“把你X日沧桑了,你懂个锤子!”贼王突然大发雷霆,把钱扔了满地,转身出去了。

没过多久,贼王又笑眯眯地回来了,手里拎着酱鸭脖、烧酒、花生米。

贼王自顾自地坐下来,讲起了自己年轻时,如何打开了储蓄所的大门,用里面的机器做出存折,第二天再大摇大摆地去取款,弄走了几十万。还讲在看守所体检,如何用裤衩里藏着的曲别针打开了手铐,踩着墙根下面的一根水龙头管子飞出墙院。

小贼背对着他听的入神,在贼王劝了几回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接过了酒杯。

当然,小贼仍然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单干。

他尝试过,但结局不美好。

当时他在超市徘徊了半个小时,把贼王的劝诫丢在脑后,把东西直接塞进大衣,冲进雨中,慌乱逃离。他很亢奋,好想大叫出来。

回到宾馆,他把赃物扔到老贼王面前,告诉他这是偷来的。他没再看贼王的脸。

隔了两天,一帮自称警察的18,19岁的小伙子冲进房间,把小贼拽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用小嘴巴抽他,在耳边侮辱他的母亲。

贼王坐在大堂里,斜眼瞟着徒弟,脸冲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嘴,又指了指耳朵。小贼明白了。

进了派出所以后,小贼扮起了聋哑人。几个人无计可施地关了他一宿。

那天是元宵节,处处张灯结彩。小贼抱着膝盖哭了。

因为数额不大,又没法沟通,他在第二天被释放了。贼王蹲在门口等,递给小贼一根烟,两人一路无话。

小贼不是傻子。出面来抓他的人年龄太小,只能是辅警。从头到尾也没有一个真正的民警露面,全程问话都在关押室和滴着水的库房,也没人找他记过笔录。

小贼知道自己被师父玩了,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住在哪。但在见到师父的一瞬间,小贼还是很高兴。

他想起在村口老树上度过的那个夜晚,漆黑的天,知了的叫声,等了一夜都没来的父亲,觉得其实师父对他还是不错的。

贼王也曾向他暴露过内心柔软的地方。面对一些的生活片段,贼王很敏感,透出一种孤家寡人的脆弱。

那一回,师父得了一票大的,高兴地带着他去喝酒。酒吧里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得像十几岁的少女,扎着两个小辫子,在一群男人面前胡乱跳舞。

贼王得意的忘了形,嘲讽了女人一句。

她的儿子,弟弟和一大票男人把贼王围在了中间。贼王回过神来,独自难堪地笑,道歉,干了三扎啤酒,才弯腰从人缝里钻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贼王两次去抓车门把手,都没抓到。小贼一直开着车窗,免得师父想吐。两人都不说话。

后来师父开口了,声音像个走丢的孩子。“我这辈子算是白活了,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了。”

贼王开始干嚎。小贼沉默。

“兄弟。咱们只需要再干一票大的,那就能安心了,离开这个破地方,离开这个国家,重新做人!到时候你也可以单干挣大钱了!”师父醉醺醺地说道。

但这一票大的究竟得多大,离开这个国家又能去哪?

当时的贼王没法儿给徒弟一个答案。

但现在,答案很明显了——蔷薇在哪,贼王就要去哪。

6

贼王似乎动了真情,也就有了正常男人的弱点。

那一天,师徒俩正在KTV喝酒,透过包房门上的玻璃窗,贼王看到一个帅气的年轻小伙凑到蔷薇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蔷薇笑着按住他的肩膀。

蔷薇回到包厢后,贼王用牙签挑起一块西瓜,说你最近挺忙啊。蔷薇愣神,从贼王的烟盒里抽了一只烟,点燃,媚笑着说那都是以前的朋友。

贼王说最近来得太多,有点烦了。蔷薇脸冷下来,说烦了您就歇歇吧。我也不用你天天来。忙工作去吧。

贼王腾地一下,拉着蔷薇的头发,又把她甩到沙发上。小贼没想到的是,自己不可一世的贼王师父,接下来居然跪坐在蔷薇的双腿上。

贼王向小贼的方向瞪了一眼。小贼赶紧走到包房外,透过玻璃心惊胆战地往里面瞅。

贼王一只手掐着蔷薇的脖子,卡的她脸色涨红,另一只手锤着她的大腿根,死命咆哮,声音沙哑。

蔷薇完全不惊不慌,表情平静,甚至带着点儿失望,眼睛狠狠地盯着贼王。小贼立即就明白了,这女人不是第一次被男人打。

过了好久,蔷薇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说,“我要下班了。”

又是无休无止地争吵、怒骂。贼王蹲在地上,搂住蔷薇的小腿,像是哀求。

7

和蔷薇在一起,贼王花销巨大。想要维持这种生活,他必须得再干一票大的。

师徒二人来到北城居民区踩点。那里地段好,但设施陈旧,监控录像稀稀拉拉没几个。他们一连踩了几个晚上,终于“相中”了一个开奥迪A6的单身老女人。

那晚师徒俩在女人家翻了半天,最后在大衣柜里发现了一个暗格——十几个茶叶盒里装的全都是钱。从藏钱的方式,和客厅里各种合影,他们知道这女人肯定是个领导,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贼王兴奋极了,不住唠叨当官不好之类的话,小贼听得生气,说咱们是贼,贼就是好人吗?

得了大钱后,贼王师徒叫上蔷薇和姐妹庆祝。老贼王的送礼物环节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贼王拿出一个样式陈旧,但很贵重的金手镯送给了蔷薇。

手镯的环很简单,首尾却连接着一条大鱼,鱼眼睛是块绿宝石。一对手镯,戴在蔷薇手脖上不停地转,看上去就像两条小鱼在游,却怎么都游不远。

蔷薇面色潮红,兴奋地跳上桌子,扭动腰肢。她眼里放光,大吵大嚷,很快就过了头。碰杯的时候,她拿起啤酒瓶,用力地砸破了大家的高脚杯,酒撒了满地。

插图师根据真事情景还原

在惊愕的目光中,她狂笑着,直接往嘴里倒酒。

在情况变得更糟糕之前,小姐们纷纷离开,只剩下他们三个。

然后蔷薇哭了。

之后好几天,她陷入了长久狂躁、抑郁与短期安静的恶性循环。

她跪在床上对贼王说,“求求你,放过我。”然后她又突然发作,好像身体里住着两个人,把贼王带来的食物和新手机扔个粉碎。

贼王试图像抱个孩子一样地搂住蔷薇。她大骂:“你离我远点”,然后扇贼王耳光,抓挠他的后背,口出污言秽语。

贼王就是不撒手,任凭身上鲜血淋漓,脸上还带着笑。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了解蔷薇了。他知道,蔷薇很快就会内疚。

蔷薇情绪好了以后,看着贼王一身的红印,有点不好意思,说其实让她自己缓一会就好了。

贼王装作龇牙咧嘴的样子逗她笑。

小贼觉得自己以前给贼王端茶倒水的样子真他X的贱。

那一天,蔷薇又“犯病”了。她窝在宿舍的沙发椅上,眼睛看着一个方向,嘴巴向另一个方向倾斜。她面部肌肉抽搐个不停,像得了破伤风,还不停说着脏话。

贼王劝了好长时间,终于烦了。

他出门转悠了一圈,凌晨回家时,带着一个简易“冰壶”。

蔷薇推了半天,还是拿过来吸了,动作很熟练。然后她缓缓瘫倒,闭上双眼,微笑了好久,一缕青烟从口中吐出,经久不散。

贼王自己以前也溜冰,断断续续弄点摇头丸。他老说不弄点这个,干不好盗窃。但他从不上瘾,还怂恿小贼跟着弄点。

小贼从来都是拒绝的,曾经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就因为沾染毒品死了,连尸体都没人收。于是不碰毒品,成了小贼为数不多的底线。

贼王帮蔷薇复吸以后,似乎自己也放松了。为了这个女人,他什么都不避讳了。

8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贼王不满足一起“看电影”了,他决定和蔷薇“共同生活”。

蔷薇搬出了肮脏的公寓,和贼王租下一个三居室。小贼根本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但贼王强烈要求,他只好搬了进来。

这样一来,倒真有点儿一家三口的样子了。

那时的氛围很好,慈父一样的师父,年轻美丽的师娘,顺从的徒弟。贼王置办了洗衣机和电视机,还有很多日常用品。

这是三人少有的美好时光。

师父不仅大谈江湖行走见闻,还开始畅谈自己想要的未来——在广西防城港买个小房子,把哥们都叫来一起过生活。

他说防城港那净是一帮搞传销没脸回家的人。物价特便宜,天气又温暖,又靠海,对他的高血压有帮助。蔷薇取笑他说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而小贼是真心觉得可笑。

生活在一起后,贼王和蔷薇都很有默契,一会如胶似漆,一会互讽打骂。

她嘲笑他的假牙,嘲笑他的关节炎。他嘲笑她不能言说的“妇科病”,嘲笑她不会算数。

两人努力靠近,又不断互相伤害,更靠近,再伤害,永无休止。但往往是以贼王获胜而告终。

小贼不知道两人这样子算不算爱情。或许只是师父太迷恋这种感觉。从没有人去反抗师父,包括小贼自己。但现在冒出一个蔷薇,她的顶嘴、蛮横,都激起了贼王的征服欲。

小贼不吃蔷薇撒娇耍赖这一套。

蔷薇和他单独待在一起时,会不停地说话,似乎是想要战胜身体中另外一个极端焦虑的自己。

有一次,蔷薇告诉小贼,自己是个有资格认证的美容师,“证书都考下来了”,还伸出指甲给他看,那些指甲被她涂抹得像是七星瓢虫,很专业。

蔷薇说,自己本来应该是另外一种人——上大学,嫁个二线白领,买房。可之前她却睡在单位租的一间公寓,和另外7个女孩在一起互相监督。因为公司禁止她们和客人出去开房。

蔷薇越说越多,气氛开始尴尬。她说自己曾经打过胎,但是没打干净,所以子宫上留下了“葡萄瘤”,每个月都要吃药。白天要用当归、阿胶补血,晚上又要抽烟喝酒工作。

小贼问她,这些事和师父说过没有。她说了两声“可怜,可怜”,也不知是在说谁。小贼觉得她又懦弱又令人作呕。

形势突然就急转而下。

蔷薇复吸之后变得很疯狂,反复频率很高,但从不自己去买毒,非要贼王去。

贼王也不乐意,他拿着装着白色晶体的小塑料袋回来,和蔷薇互骂两句,顺手把小塑料袋扔到了外面的雪地里。

蔷薇急急忙忙披上羽绒服蹿出去,像猫一样敏捷。

小贼远远看到她在蹲在雪地里,半裸着两条白腿,捋着头发,试图在雪地里寻找几块冰糖一样的小东西。贼王坐在屋里冷笑。

插图师根据真事情景还原

那天,他们吵架的声音传遍了走廊。小贼急忙来到客厅里,看到师父脸上还带着红印。贼王骂了一句脏话,叼着烟卷转身下楼。

蔷薇四肢摊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遍体鳞伤。她一字一顿地说:“都他妈得死。”

一只暖瓶被砸在地上,内胆七零八落,不可拼接复原。就像这个刚组成的“三口之家”。

自打蔷薇闯入了师徒俩的生活,小贼的内心就产生了芥蒂。师父向来不给他钱,却全花在了蔷薇身上,那些他从来没得到的信任,师父也都给了蔷薇。

更说不过去的是,直到如今,师父没教过他“真功夫”。

小贼觉得自己受够了,他必须要离开师父。

但是他没想到,师父以一种超乎所有人预料的方式,将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强行绑在了一起。

以至于,蔷薇那句“都他妈得死”,一语成谶,成了他们三个人命运的真实写照。

点击下一集,保证故事更好看。

作者:警察赵赶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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