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治疗白癜风哪间医院专业 https://wapjbk.39.net/yiyuanzaixian/bjzkbdfyy/jzpj_p2/放寒假的这一天,我竟然因为该死的痛经,眼睁睁地错过了末班公交车。
我急忙瞅了一眼手机里的余额,不出所料,我妈依旧没有给我转生活费。
我怀着一丝希望拨通了她的电话。
“妈……”
“你妈快生了,现在没功夫搭理你,有什么事等生完再说!”
接电话的是我爸,他极其不耐烦地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我无奈又拨通了我姐的电话,“姐,我来大姨妈了,肚子疼得厉害,没赶上公交,你能不能转点钱给我?我想打车回去。”
“你不是有生活费吗?怎么跟我要钱?”
“妈上周说给我打钱,可到现在都没转,我已经没有生活费了。”
高三的时间无比紧迫,学校实行大小周制度,上周是小周,只休息一天。
又因为期末考提前到这周,考完就提前放假,所以我没回家。
上周五我打电话向我妈要生活费,她当时嘴上答应了,然而却一直没有给我转账。
我只能靠着积攒下来打算买真题的三十块钱,艰难地度过了这一周。
我话音刚落,那头就传来我爸的怒吼声:
“打什么车?没赶上公交就走路回去!这点破事也打电话,不知道话费不要钱吗?”
我姐的语气充满了无奈,“爸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走回来吧。”
走回去……
学校离家足足有八公里远啊。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晚有大雪,再加上我现在这般糟糕的身体状况……
寒风呼啸着,我的小腹又开始一阵阵地抽痛起来。
我满心绝望地回头望了眼已经落锁的学校大门,最终决定打给班主任求助。
但就在我再次打开手机的瞬间,只听“嘀”的一声,电量不足,手机自动关机了。
一定是刚才身体太难受,以至于我完全没有留意到电量即将耗尽。
昏暗阴沉的天空愈发黯淡下来,我只得用力裹紧外套,咬紧牙关,踏上了回家的路。
学校位于县城的边缘地带,这条道路平常就人迹罕至,碰上这样恶劣的天气,更是显得荒凉得令人害怕。
我孤独地在昏沉的夜色中艰难前行,好几次被猛烈的冷风刮倒在地。
这条路走得如此艰难,简直不像是回家的路,倒像是通往地狱的不归途。
在又一次狼狈摔倒之后,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抱着行李箱放声大哭起来。
然而,我的哭声迅速被风声吞没,这场大哭除了让我体力耗尽,身体的不适愈发加剧之外,没有起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作用。
我全身僵硬地在口袋里翻找,好不容易找出一粒布洛芬,强忍着吞了下去,然后挣扎着起身,继续艰难地赶路。
似乎是从上个月开始,这药对我就不太管用了。
以前只要在生理期的第一天吃上一粒,就足够应对,但现在吃一粒只能稍微减轻一点点症状。
吃完之后还总是感到恶心反胃,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依旧会疼得无法动弹,那种疼痛久久都不能缓解,这也是我错过末班车的原因。
我强忍着胃里不断涌上来的酸意,艰难地往前挪动着脚步,也不知走了多久,周遭终于不再是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看着那熟悉的十字路口,我用力跺了跺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脚,试图加快步伐。
然而刚走出没几步,只觉眼前突然一黑,我整个人一头栽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我拼命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抓到了一手的泥巴。
我的四肢早就被冻得僵硬无比,这会儿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的脸紧紧贴着冰凉刺骨的泥土,每一次呼吸间都充斥着浓浓的土腥味。
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时间,我竟完全分不清到底是胸口更疼,还是小腹更疼。
在缓缓闭上眼的前一刻,一股冰凉的触感落在了我的脸颊。
几团白影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飘落。
这座小城下雪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了,身体轻盈得仿佛我自己也变成了一片雪花。
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被白雪覆盖,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死在了离家仅仅两公里的地方。
我朝着家的方向缓缓飘去,原本无比艰难的路程,此刻变得轻松异常。
家里漆黑一片,我医院生产,现医院。
顺着家人的气息,我飘到了产房的门口。
02
奶奶双手合十,眼睛望着天花板,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老天保佑,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老天保佑,观音菩萨保佑!”
奶奶一生育有两个儿子,“传宗接代”的任务叔叔已经顺利完成了,可我爸是长子,没能给她生下一个孙子,这成了奶奶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所以政策一放开,爸妈就不顾生命危险,毅然决然地拼起了三胎。
准确地说,是冒着我妈的生命危险。
但她却心甘情愿,因为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那时我姐已经两岁,家里托关系给我妈做产检,得知怀的是个儿子,爷爷早早地就给取好了名字。
王志国。志存高远,报效国家,这可真是个无比响亮的好名字。
可谁能想到,生下来才发现,是脐带缠在了某个部位,才导致看上去像是多了个“把”。
我妈还没出月子,爷爷又因为在干农活时摔倒,引发脑出血,不幸去世,从此,我就背上了“丧门星”这个难听的名号。
没有人愿意花费心思给“丧门星”取一个合适的名字。
我就这样,顶着“王志国”这个充满浓厚年代气息和鲜明男性特征的名字,孤孤单单地度过了十七年。
七岁生日那天,爸爸打完牌回来,手里拎着半扇排骨。
我满心欢喜,还以为他终于想起要给我过生日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裤腿,“爸爸,我们今晚吃糖醋排骨好不好?”
他用那被香烟熏得发黄的手指掐了掐我的脸蛋:
“老李的大女儿嫁到外地,光是彩礼钱就十二万,啧啧啧。等过几年,咱们家这俩闺女长大了,彩礼也不能少于这个数。”
他把排骨递给我妈,又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我,“今天手气不错,吃顿好的,吃好了才能长个子!”
他根本就不记得我的生日。
买排骨只是因为打牌赢了钱。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那目光明亮而锐利,宛如一匹极度精明的狼。
在这个家里,唯一还记得我生日的人是姐姐。
五岁那年,家里的户口本丢了,妈妈带着她去赶集,顺道去派出所补办户口本。
回来后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原来你是5月18号出生的,我还以为你没有生日呢。”
她可能并不知道,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生日。
第二年,她送给我一个底座缺了一角的水晶球。
“我过生日的时候小伙伴送我的,不小心摔坏了,送给你吧。你都没有生日礼物,怪可怜的。”
虽然这是她不要的东西,但我还是满心欢喜地接了过来。
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自己还有生日。
尽管我们姐妹俩的关系并不好,但这件事在我那荒凉而孤寂的生命中,依然是一段难得的、温暖无比的回忆。
村里有人说,我刚出生的那会儿,奶奶想把我送给别人。
但我妈舍不得,而我爸为了能拿到彩礼,才勉强答应把我留下来。
可惜在奶奶的责备和爸爸的冷漠之下,妈妈最终也变得和他们一样,开始后悔当初留下我这个“祸害”。
我的出生成了她苦难生活的开端,所以我不能像姐姐一样欢欢喜喜地庆祝生日,我的生命里永远缺少了一根温暖的蜡烛。
上学之后,我因为这个男性化的名字,遭到了同学们无情的嘲笑,于是鼓起勇气去问我妈:
“妈妈,姐姐叫倩楠,我能不能叫倩倩呀?”
我妈瞪了我一眼,「你名字是你爷取的,我可不敢改,要改名,找你爷去!」
那时的我不知道这话是让我去死的意思,又去问我爸:
「爸,如果我改了名字,爷爷会不高兴吗?清明节的时候可不可以给爷爷多烧点纸钱呀?」
「晦气!」
我爸给了我一巴掌,把手里的钱揣进裤兜,骂我的样子像是凶神恶煞。
「老子要去赢真钱,你特么跟我提纸钱?今天要是没回本,看我回来打不死你!」
我怕挨打,躲到了阁楼的玉米堆里。
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被家里人发现后还是没逃掉一顿打。
我妈边打边吼,「叫你半天听不见是不是?早知道把你留下来要受这么多气,当初一生下来就该狠下心把你掐死!」
妈,如你所愿,这次我真的死了。
03
凌晨两点多,产房的门终于开了。
「冯萍家属,恭喜生了个小公子,五斤八两,母子平安。」
奶奶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爸爸接过弟弟掀开确认过后,笑出一脸褶子。
姐姐早已冲到妈妈面前,眼里满是心疼。
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谁也不会想到,当他们享受着弟弟降生的喜悦时,我身上的雪又厚了一层。
第一个发现我尸体的,是环卫工人。
警察很快联系上我爸,起初他当成诈骗电话挂断,后来电话又打到我妈那里,仍被他挂掉。
直到我姐也接到电话,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我姐被派回家,在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之后,她才匆忙赶去警局。
「我们查看了路口的监控,结合你妹当时的身体状况和天气,认定她的死属于意外,你们随时可以把人领走送去火化。」
姐姐木讷地听着,然后面无表情地出了警局,医院时才显露几分不安。
妈妈靠在床上,蹙眉确认:「怎么说,真是你妹?」
姐姐点点头。
「她……昨天那个来了,警察说她体力不支才会晕倒,再加上下了雪,没有被人及时发现,才会出意外。」
妈妈沉默了会儿,低声责备:
「她不说身体不舒服,我们怎么会知道?是她非要硬撑着,能怪谁?」
我爸拉长着脸,「这个赔钱货!昨天还打电话来要钱打车,就那么几步路都走不动,可不就是活该?」
听到我爸的话,我妈惊讶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又快速收回视线。
「她之前是跟我要过生活费来着,但那时候老三就快出生了,我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她要是省着点花,也不至于连回家的钱都没有!」
姐姐连忙轻拍妈妈的后背:
「妈,你现在可不能激动。小志老是熬夜看书,肯定是抵抗力低下才会这样的,怨不了别人。」
奶奶掰着手指不知在算什么,此刻若有所思地问道:
「警察有没有说她是什么时候没的?」
「他们说从冻僵的程度看,应该是今天凌晨没的,和,和弟弟出产房的时间差不多……」
姐姐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诡异,飞快瞟了熟睡的弟弟一眼。
奶奶立即起身,「我去准备东西,两件事撞一块,可得送送,别叫去了的那个影响到我大孙子!」
我在一旁笑他们愚眛,我这一辈子已经过得够苦了,怎么还会投胎到这个家里来?
他们都在极力和我的死摆脱关系,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从我出生那一刻起,他们就开始杀我了,到我倒下的那一刻止,他们终于成功了。
04
我去世的第三天,我爸和姐姐去宿舍收拾我的东西,然后把我送去火化。
一路上,他骂完我又骂我姐,说她一把年纪了还不嫁人,再过几年就不值钱了。
他们盘算得很精细,供我们姐妹俩上完高中,就可以抬高彩礼,如果要念大学,就得自己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
如果我们大学顺利毕业的话,彩礼也会跟着涨,他们做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是没算到我会死。
两年前我姐没考上什么好大学,想到要自己挣钱上学,索性没去报到,拎上行李独自外出打工去了。
这次是回来看望我妈。
我妈对她总是比对我更好一些,她挂念也是人之常情。
姐姐和妈妈互为依靠,奶奶和爸爸母子同心,只有我无依无靠,像个外人。
我妈出院这天,医院门口的大树下给我烧了纸钱。
但我没被这些把戏送走,我跟着他们回了家。
一进屋,奶奶就对着我的遗照上香。
「志国,志国,尘归尘土归土,你走你的阴间路,阳间的事莫回头,去你该去的人家吧!」
看着黑白的自己,我笑了。
遗照是我学生证上的照片,好丑。
我爸为了省钱,没在我的墓碑上印照片。
幸好没有。
「妈,照片还是别摆了吧?要不然以后老三过生日,多晦气!」
我爸扫了黑白照一眼,眉宇间嫌恶尽显。
奶奶拧眉摇头,「你们不懂,正是日子凑巧,才得供着呢。等过了尾七,我找大师来做完法事,再收起来也不迟。」
最后一句她压低了声,仿佛这样我就听不到了。
我妈却神色骤变。
「妈,我还没出月子,不想家里闹哄哄的。照片不用供,法事也没必要做,再怎么说我也养了她一场,难道她还能回来报复我不成?」
妈妈生了弟弟,语气都硬了。
可是妈,你没有亏待我的话,为什么害怕看见我的照片呢?
几人争论间,主卧传出啼哭。
他们一窝蜂涌进去,围着弟弟轻声轻语哄了起来。
可哭声就是不止。
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脸,竟然能触碰得到?
我是灵魂,明明触碰不了任何东西……
他竟然还笑了。
难道他能看见我?
弟弟伸出手来抓我,小小的手臂在空中挥舞,咿咿呀呀的叫声逗乐了大家。
「他这是要玩具呢。」我姐说。
我爸从袋子里翻出几样玩具挨个逗他的宝贝儿子开心,奥特曼,卡车,恐龙。
如果这次生的还是个女孩,她的童年恐怕只能在男孩子的玩具里将就着度过了。
她还会像我一样,拥有一个男孩的名字。
弟弟叫王弘远,是爸爸早就取好的,寓意他心怀壮志,前程远大。
他满足了他们的期待,我为他感到庆幸,他的人生肯定不会像我一样。
「看爸爸这儿,喜欢这个吗?还是喜欢恐龙?」
我爸拿着玩具在他面前晃,但弟弟没有理他,一对圆溜溜的小眼睛又黑又亮,只盯着我看,口水在嘴边结成一个气泡。
我姐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当然看不见我,又收回视线。
「怎么老盯着窗帘?那儿啥也没有啊……」
我姐话音刚落,奶奶就脸色一沉,突然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拿进一把剪刀。
「塞枕头底下,要不然小孩瞧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晚上有得哭!」
我妈冷下语气,「妈,小孩子哪有不哭的?这东西不安全,你拿出去吧。」
奶奶自顾自走到床前,「拼了老命生下来的儿子,你倒好,一点不心疼!我的宝贝孙子,你不疼,我疼!」
可能是被奶奶凶巴巴的语气吓到,弟弟又哭了起来。
我妈白了我爸一眼,似乎是想让我爸把剪刀拿走,但我爸却瞪了回去。
「妈还不都是为儿子好,你瞪什么瞪?」
原来在我爸看来,没有什么迷信不迷信。
不让摆我的遗照是觉得弟弟过生日晦气,现在在枕头底下放剪刀,也是为了让我弟睡个安稳觉。
他和奶奶是一路人,虽然有时会出现分歧,但最终目的都是要让他们的宝贝儿子,宝贝孙子健康长大。
他们好爱他。
「妈,给我。」
我爸拿过剪刀,把它挂在床头,一脸骄傲:
「这不就行了?有什么可吵的?自己没长脑子,就知道说妈的不是。」
我妈抱着弟弟,一面轻拍他的背,两眼空空望着床头的剪刀发怔,我爸吼了她一句「蠢婆娘」,她也毫无反应。
妈,你是不是终于发现,生了儿子也不会改变你在这个家的地位?
你该恨的不是我,而是这对野蛮冷漠的母子。
「我要哄小宝睡觉,你们都出去吧。」
半晌,我妈才开口。
我跟着我姐回了房间。
05
方方正正的屋子里摆着两张床,中间一个书桌,床尾一个衣柜。
初二那年家里田地被征用,爸妈拿着补偿金去县城买下了这套房,又凑了点钱开了家快餐店。
那时姐姐已经在城里念高中,他们都搬到了城里,只有我还在镇上念初中。
爸妈给我申请住校,到了周末就回城里的家。
很普通的三室一厅,我和姐姐一个房间,爸妈和奶奶各一个房间。
虽然这是我和姐姐共同的房间,但只有周末才回家的我像个外人般,总是小心翼翼。
衣柜里姐姐的衣服挂得整整齐齐,我那可怜的几件则塞在最底层的小隔间里。
其实那几件也是她的。
一直以来我穿的都是她的旧衣服,旧鞋,用她用旧的书包,扎她不要的头绳,冬天皮肤冻得生疼,也只能问她要一点面霜缓解。
离开家去打工那天,她收空了衣柜,站在床边对我冷言冷语:
「以后我不在,衣柜和书桌都是你的了,你很高兴吧?
「不过别高兴太早,你要是拿不到奖学金和补助,还是得像我一样灰溜溜地出去打工挣钱。」
她说着竟然笑了。
「我也挨过爸的打,也被奶奶骂,只有妈妈对我好。你只知道你的名字是男孩的,可是王倩楠就好听吗?欠男啊!」
「为了让你是个男孩,他们牺牲了我的名字,这些难道是我应该承担的吗?」
她觉得如果我是个弟弟的话,爸妈和奶奶就没这么重的怨气,她的日子会比现在更舒坦……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后我的衣服并不足以填满衣柜,她至少还有妈妈爱她,而我连妈妈的爱也不曾得到过。
我颓然伸手,去触碰堆在地上的课本,虽然知道没用。
但课本竟被我翻开了!
我不仅能被弟弟看见,还能摸到我自己的东西?
我又去碰我的枕头,校服,毛衣,毛衣不行,那是我姐的旧衣服。
只有属于我的,才和我有感应。
那弟弟为什么能看见我?
我拿起笔想写字,但我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每每握起,笔总会从我手里掉出。
好像冥冥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我无法向活着的人传递消息。
「小,小志……」
姐姐惊慌失措冲出房间,等她带着爸爸和奶奶回来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我静静看着她被指责,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
她贴在门边,眼神惊恐,「我,我不要一个人睡这里。」
奶奶和爸爸对视一眼:「行吧行吧,那你跟我睡!」
第二天一早,姐姐捂着肚子在客厅翻找。
「妈,家里没药吗?我来那个了,肚子有点疼……」
奶奶拎着床单去卫生间,路过时狠狠剜了她一眼,「大清早的吵什么?忍忍就好了,吃什么药?」
「这种事怎么忍……」她倏地起身,下一秒眉心一皱又靠在柜子上。
「奶奶,你是不是又把药藏起来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药就是生病的时候吃的,该吃的时候不吃,放到过期扔了又心疼,怎么就是不听哪?」
奶奶神色微变,「谁说过期了就要扔?都是你妈惯的,不知道节俭!」
姐姐不再和她争辩,转身去奶奶房里找药。
奶奶见状,扔下床单追过去制止。
声音惊动了爸妈,两人睡眼朦胧过来查看情况。
「我就知道!」
姐姐举着从衣柜里翻出的布洛芬片质问:
「都过期一年多了你还藏着,那没过期的在哪?快给我!」
「一瓶药也值得大惊小怪。」
爸爸伸了个懒腰就转身出去。
妈妈拿过姐姐手里的药,看了瓶身几眼,对奶奶说道:
「妈,你也是女人,怎么就不能体谅?这瓶药我扔了,你不肯把好药拿出来,我给楠楠买瓶新的就是。」
「不许浪费,这就是好药,你要吃就拿去,吃不死你!」
奶奶夺回药塞进姐姐手里。
姐姐恼怒不已,「你看好了,有效期到……」
「我没瞎!」奶奶挥手打开,又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这是我从志国那里拿的,瓶子是旧的,药可没过期。」
妈妈神情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
她来到我的房间,从书包翻出我的那半瓶布洛芬,比对之后震惊不已。
「妈,你换了小志的药?」
06
奶奶不以为然,「不都是药?我只不过替她保管着,等旧的吃完了,再吃新的!」
姐姐也怔住了,「小志说是因为痛经才错过了公交,可是过期药怎么能止痛……」
是啊,过期药不仅不能止痛,还会让我心律失常,恶心反胃。
难怪药不管用了,原来是有人连我每个月一片止痛药的权利都要剥夺。
奶奶两眼一瞪,对着姐姐高声惊呼:
「难不成是我害死了她?警察都说了是意外,可别赖我身上!」
她边说边快步走向门口。
我一气之下掀翻了那堆课本。
巴掌大的英汉词典滚到她脚边绊了一下,她一头撞到门沿,额头顿时青了一角。
「给你们娘俩脸了是吧……」
奶奶揉着额头回过身,叫骂声在触及妈妈和姐姐惊讶的神情时戛然而止。
她念着「阿弥陀佛」逃似地跑了出去。
姐姐微微发抖的手攀上妈妈的胳膊,「妈……」
妈妈深深看了我的书包一眼,「你不是难受吗?吃了药就去休息吧。」
她把两瓶药都递给姐姐,然后蹲下身捡起散落的册子。
「书不要堆太高,容易倒。」
奶奶不敢再靠近我的房间,姐姐也搬到客厅睡。
只有妈妈,每天都到我床上坐一会儿,不知想些什么。
没几天,妈妈就回奶了。
奶奶要炖补汤催奶,但我妈不愿喝她那些「土法子」,提出要去看医生。
为了弟弟,我爸同意了。
我妈见到医生的第一句话不是说自己的症状,而是问道:
「医生,人吃了过期的布洛芬,有什么副作用吗?」
我爸愣了几秒,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妈又道:
「如果连续两个月痛经的时候都吃了过期的布洛芬,会,会死吗?」
医生扶了下眼镜,眼神充满警惕:
「一般情况下,少量服用过期的布洛芬不会致死,但是无法缓解病情,具体的副作用因人而异,不能完全排除死亡的情况。」
「是谁吃了过期药物?吃了多少?目前什么症状?」
我妈又摇摇头,「没,没事了,我就是问问。」
「问这个干啥?看要紧的!」我爸催促。
然而和医生聊完,对方建议她去看精神心理科。
我爸满口质疑:「这不是好好的吗?生个孩子还能生出精神病来?」
医生是个中年女人,人很温柔,但在听到我爸的话后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回奶是很常见的,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