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剥洗干净,送到本将*营帐里去。”
我恨恨地看着上首檀木倚里身着厚重盔甲的少年,怒骂道,“混蛋!”
他却嗤笑一声,浑不在意,大手一挥,身旁的副将就将自小伴我长大的婢女一剑刺穿。
“宝贝儿,这就是你没礼貌的代价!”
1.我叫伽伊诺,是努巴王室最小的女儿。
自小父王母后都格外疼我,姊姊兄长也待我如珍宝,可我的性子并不胆大活泼。
塔肯阿兄常说,我不像努巴的女儿,倒像是汉人养在闺中娇滴滴的小姐。
我讨厌汉人,他们最阴险狡诈了,总是把我们的族人骗走,去给他们当牛做马。
我也想像姊姊阿兄那样驰骋荒漠草原,飒爽英姿,自由自在。
可我因着不足月就落了地,自小身子骨弱,父王母后就看管我格外严格,从不许我外出。
我就像精心呵护的花朵一样长大了,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如果不是因为穆莎莉姊姊嫁给那个人。
2.穆莎莉姊姊背着父王母后偷偷跑去中原,姊姊样貌生的甚美,比画本子上的仙女还美。
她总是一袭勒马装,梳着高高的发尾,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却是心肠最软的。
她出嫁时什么都没带,还是一袭勒马装,一匹千里良驹,再无其他。
“姊姊,汉人那样可怕,你为何还是执意嫁给那个汉人?”
她拉过我的小手,慈爱的抚了抚我的头顶。
“伽伊诺,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我的伽伊诺,好好陪着父王母后,带着姊姊的那份。”
“伽伊诺,不要哭,姊姊又不是不回来了。”
“伽伊诺,我的小妹妹,姊姊会给你带很多好玩意回来的。”
……
我再也没见过姊姊了。
3.此后的五年里,姊姊音讯全无,我没等到她的小玩意,没等到她,却等来了她当初不顾一切要嫁与的夫君带着二十万铁骑踏破努巴国门的噩耗。
塔肯阿兄冲锋在前,“谷兴文,你把我阿妹怎样了?”
那人哈哈大笑两声,鄙夷不屑道,“你那个妹妹蠢得要死,我已命人赐了她鸩酒一杯,也算感谢她这五年来助我弄清努巴地形的功劳。”
阿兄目呲欲裂,一甩缰绳就冲了过去。
可努巴区区几万将士又怎能敌得过汉人准备已久装备精良又身着重甲的铁骑呢?
阿兄被那狗贼谷兴文一枪刺穿胸膛,血溅疆场。
那狗贼削下我阿兄的首级,挑在尖枪上像我父王示威,我父痛心疾首怒火攻心,猛吐了一口血栽倒在地。
我母后闻此噩耗,让她身边最得力的婆婆和一队侍卫悄悄带我从暗道逃出去,自缢而亡。
4.可母后千算万算,没算到姊姊竟将暗道也告知了那人。
我被他们五花大绑捉了去。
母后孤零零吊在那里,她衣角脏了,母后是最爱干净的人啊。
四周都是让人犯呕的血腥气,目之所及,都是伤痕累累甚至肢体残破的尸体,血水像条小河从阶梯上流下。
我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那群人就笑地更欢了。
“想不到努巴这破地方还能养出这等精细的小人儿,等上头的人发话了我可得第一个尝尝她的滋味。”
我抖的更厉害了。
“放心,她不过区区胡姬,到时候怎么玩儿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霎时间,四周全是淫荡的笑声,我指甲抠进了手心里,让自己不要哭,不能哭,哭了他们就更得意了。
5.我跟同被他们虏获的一众努巴女子关在一起,他们粗鲁地将我们推倒在地上,有一个小姑娘被他们推得撞到了墙角上,一时间鲜血肆意,他们也不在意,多一个少一个他们都不在乎。
没一会儿,那个小姑娘就断了气。
我也许从前见过她,她也曾像我姊姊一样策马奔腾过,如今也如我姊姊一般匆匆陨落。
外面开始有人走进来,一把胡乱抓起一个女孩儿就开始剥她的衣裳,那个女孩儿尖声叫嚷着,却被他反手扇了两个巴掌过去。
我们都被吓坏了,被带到这里来的全是年轻的努巴女儿,我们被绑住手脚,跑也跑不得。
那个女孩嘴角流出血来,呜呜咽咽的打着哆嗦。
又开始有人走进来,重复那个人的动作抓别的女孩。
我对此间炼狱闻所未闻。
周围全是女子尖叫哭泣和男人辱骂呵斥的声音。
我再也抑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涌。
6.不一会儿外面又走进一人,伸手就抓住了我的衣领将我拖了起来。
我学着从前看过的粗使婆子的样子,淬了一口在他脸上,刚想挣扎他却一巴掌打了过来。
“给我放老实些,不然就让你和这些人一样!”
我霎时间再不敢动弹了,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走。
他将我带到一处营帐里一用力将我摔在地上,我被摔地眼冒金星,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他们按着跪在地上。
上首那人一身盔甲,懒散地倚靠在檀木倚里,眼神玩味地打量着我。
“你就是努巴王最珍爱的小女儿吧。”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答他,将头偏了过去。
未料到拖我进来的人见此猛地甩了一鞭子在我背上,我疼地又冒了眼泪出来,怎么忍也忍不住。
“你个臭女人胆敢无视将*?”
“元凯,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女人呢,下去领罚。”
被唤作元凯的人一愣,随即凶狠地剜了我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7.“说说吧,我该怎么叫你呢,宝贝儿?”
那人捻起一粒葡萄,把玩在手里,视线也不落在我身上。
我低声呜咽,却在下一秒被他捻在手里的葡萄飞来打在腰腹,我疼地弯下身子,将要溢出的呻吟声狠狠压下。
阿兄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敌人面前露怯。
“本将*可没什么耐性陪你在这儿耗着。”
他哼笑一声,“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剥洗干净,送到本将*营帐里去。”
我恨恨地看着上首檀木倚里身着厚重盔甲的少年,怒骂道,“混蛋!”
却在下一刻,见到了被压着走进来的自小伴我长大的婢女。
他大手一挥,身旁的副将就将自小伴我长大的婢女一剑刺穿。
“宝贝儿,这就是你没礼貌的代价。”他仍恣意地窝在那儿,对平白杀掉的一条命没丝毫反应。
冷血的刽子手!
我不顾一切地朝他冲过去,一头就要撞向他那颗混蛋的脑袋。
他却反应格外迅猛,一手将我打向一边,一手又将我拖曳回来一把就扛上了肩头,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8.我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一般被他一路扛着,末了被他猛力甩在不算厚实的床上。
我痛地蜷缩成一团。
这一刻,屈辱,委屈,愤怒通通涌上心头,将我焚烧殆尽,不死不休。
我想念塔肯阿兄,那个无时无刻何时何地都护着我不让我受半分委屈的阿兄。
他凝眸打量着我,眼里是不加半分遮掩的鄙夷不屑。
我从未受到过这样的眼神,塔肯阿兄也不会让别人用这种眼神看我。
“伽伊诺,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宝贝,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伽伊诺,你记着,你是努巴最珍贵的女儿,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
“伽伊诺,阿兄给你带了好些好吃的,你快来…”
“伽伊诺…”
伽伊诺永远是阿兄的珍宝。
伽伊诺好想你,阿兄…
9.我泪水不断,全身因着恐惧与气愤不断颤动着。
我怕他下一刻骤然扑到我身上来,像那个营帐里的那些士兵一样撕扯我的衣裳,打我的巴掌。
不过恍然一瞬,他竟似是要印证我的猜想如饿狼般扑了过来。
我吓得叫出了声,却怎么躲也躲不过他猛烈的侵犯,慌乱中,我一巴掌就呼在了他早已染上情欲的脸上。
我愣怔了一瞬,他眼眸立刻暗了下来,周身散发着嗜血般冷冽残酷的气息。
他发狠地捏过我的手腕举上头顶,又解下我的腰带将其捆绑在雕花的床栏上。
我怕极了,手腕像是断掉了,连着骨头都刀割般得疼。
凌迟也不过如此。
我不记得被他折腾到了几时,醒来时天色还是昏沉沉的,夹着凛冽寒气的风随着被掀起的厚重门帘一起吹进来,我瑟缩了一下。
不是因为风,是因为那个带给我疼痛的男人,领兵灭了我努巴的男人!
10.他嘴角噙着凶残的笑,“你亲眷的尸身此刻就在营帐外,要去看看吗?”
再无暇顾及全身的疼痛,我一下子就起身冲了出去,却在经过他身边时被他一把搂过扣在怀里。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摆脱他,眼泪大把大把地往下掉,他却更加用力地将我箍在怀里,恶劣地朝我耳朵里吹气,“宝贝儿,这么急做什么,瞧瞧,连鞋子都忘了穿。”
我羞愤愈加,猛地一口咬上了他禁锢着我的健硕手臂,霎时间就有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还轻笑一声。
却在下一瞬漏出獠牙似的抬手按上了我的小腹。
我疼地弓起身子,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只剩下苍白无力的呜咽嘶鸣。
11.他松了力气,我终于挣脱桎梏,向营帐外爬去。
果然,排列的整齐的尸体被齐刷刷吊在点兵台的落日下。
我心如刀绞,猛烈的恨意几乎令我丧失全部理智。
风声飒飒,凝着血的腥味儿,呼啸而来的是毁天灭地山崩地裂的浓仇重恨。
我爬上点兵台,在那位毁我家园又夺我清白的混蛋的注视下,抚上唯一放在台上的我阿兄的尸身。
他腹部有一个碗口大的洞,虽已凝结干涸,却仍鲜血淋漓,头颅也被砍掉,露出残破不堪的切痕,骇人至极。
“阿兄,伽伊诺来了……你疼不疼呀…阿兄…”
我抚上阿兄心口,余光里瞥见那混蛋正踱步靠近。
阿兄心口仍略微鼓起,我心下稍安。
12.“伽伊诺?”他轻嗤一声,一双丹凤眼冷漠至极。
我不哭不闹的反应许是令他感到意外,他凝眸打量着我,身后跟着一群副将随侍。
我仰头看他,带着些女儿的娇嗔,他眼中笑意更盛了,带着浓浓的傲慢与轻视,他一定以为他征服了我。
“将*,有火折子吗?”
他这下带了些不解。
我又轻轻开口,声音嘶哑却不抖不颤。
“将*见谅,我努巴的传统,战死之人需得燃其一缕发丝,让其魂魄早日归天,不要继续在人间游荡。”
此话一出,四周议论声瞬起,我只愣愣看着他,他也回视着我,半晌他才道,“是吗”又转头看向身后,“元凯,给她火折子。”
我松了口气,又回头注视着我阿兄。
13.阿兄的心口贴身处缝着一包特制火药,他说,除非万不得已,非死不可了的时候就拿火折子一点,火药会瞬间爆炸,波及甚远,连带着近身的敌人一起下*泉。
我为此还怪过我阿兄太过杞人忧天,那时打死我也不信塔肯阿兄会有这一天。
他递给我火折子时我手颤抖了一瞬,我立刻就察觉到那混蛋的眼眸深了些。
我伸手去触阿兄的发丝,狠了狠心,陡然转了方向去奋力扒开我阿兄褴褛的衣衫,只是还未等我看准火药所在位置,背后已有一双布满厚茧的大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暗道不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松了手任由火折子自己下落。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谁掰过我的肩膀奋起一跃,带着我双双滚落点兵台,与此同时,轰隆如雷破的声响炸裂在我耳边,四周霎时浓云阵阵,黑烟滚滚。
我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14.“都怪这小贱蹄子,捅了这么大娄子,还害得将*受了伤,耽误了返京的日程不说,没准儿还得被陛下责罚呢!”
“可不是嘛,腌臜货,呸!”
我被这越说越难听的咒骂声吵醒,一睁眼这两位年近半百,体态肥硕的阿婆就映入了眼帘。
“那混…你们将*呢?”
我骤然出声,那两位嘀嘀咕咕的被吓了一跳,一齐瞪了我一眼,又阴阳怪气道,“托姑娘您的福,我们将*呀,总算能在那床榻上歇上一些歇了。”
只是伤了?没死?
我大失所望,双手使不上力,却还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取他狗命,难如登天。
且不说他会不会就此杀了我,送我与阿兄他们团圆,单就引火药爆炸这一点他或许就要将我推出去交差。
现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逃!逃得远远的!
15.因着我引火药爆炸的事,如今*营大乱,防守松懈,简直是我助我也!
我趁着乌云遮月,狂风乱起之时毅然决然背上我偷偷拿的两块干饼趁乱逃了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独身出门,阿兄,父王母后,伽伊诺不是中原娇滴滴的小姐,伽伊诺会为努巴报仇的!
我背手擦掉滑落眼角的一滴泪,抬头望望月光,阿兄,伽伊诺会永远记得家的方向!
16.我一走就走到了第二天黑夜,我怕被汉人追上来,怕遇到豺狼虎豹,怕身首异处没命去报我血海深仇!
我喉咙像是被烈焰灼烧一般饥渴难耐,眼前阵阵发黑,直到脚步都开始虚浮。
就在我以为足够安全可以歇一会儿时,一丛低矮的树丛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我惊了一瞬,刚想躲藏起来,那树丛里却陡然走出一浑身是血的男人!
我俩俱是一愣。
他一身白衣染血,剑眉星目,只是那眸中却蕴含不怒自威的凌厉之气,看一眼就平白叫人心里发颤。
只见他抬手抚上一旁粗大的树干,似是咬牙挺起脊背,却猝不及防又提升些威势,冷冽的威严之气更盛!
“你是谁?”我也挺起胸膛,凝目回视。
他眸光幽暗片刻,一开口声音肃穆低沉,中气十足,一点儿也不像此刻虚弱至极的样子。
“区区胡姬,也配知晓……我的名讳?”
“你也不过区区…伤病重者!怎敢狂妄至此?”他右手已经抚上腰间佩剑,咬牙冷嗤一声。
“就凭我负伤也能叫你立刻成为这剑下之魂!”
17.我怕极了,自幼被呵护着长大又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场面。
“我没有恶意…我”,我捏紧了衣袖,声音嘶哑发颤,“求求你别杀我…”
他冷嗤一声,一双眼如鹰隼般细细打量我,“从*营里偷逃出来的贱婢,我还怕脏了我的剑呢!”
我松了口气,不敢看眼前威气逼人的男人。
“衣服脱了。”
他坐下倚在树干上,冷声命令道。
我更加惊恐了,拢紧了衣衫。
“怎么,聋了?”
我强忍了泪意,在他又抚上长剑的那一秒脱了外衫给他。
只见他三两下就把我的外衫撕成几片破布条,又利落熟练地缠在了自己的各处伤口上。
做完这些后,他像是筋疲力尽般闭上眼眸,我等了片刻,没见他睁眼。
我动了动酸的不行的腿,转身正要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
“你也…没让我留下啊…”
话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他睁眼恶狠狠地看着我,像是要生吞活剥了我一样。
18.我就这样跟着他,他命令我做许多事。
摘野果,打水,束发…
我不明白,都这般落魄了,他还维持得这么体面做什么。
是的,我们被困在了这座林子里。
他脾气很差,比那个混蛋还差,语气还可恶,对我还要更鄙夷。
可我不敢偷跑掉,他身体逐渐恢复,杀掉我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19.“伽伊诺。”
“我在。”
他忽然很认真看着我。
“你为什么会成为*营里的胡姬?”
因为国破家亡,被人俘虏。
可我不能说。
“不记得了。”
他又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恢复了往常时那副疏离淡漠的神情。
20.我们找到了一处荒废的院落,他命令我收拾干净,我没干过活,却也不得不听从,我俱他,怕他,也不得不听从他。
“伽伊诺,这就是你收拾的屋子?”
他抬手抹了一把,约莫抹见了一手灰,脸比灰还黑。
可见了我的样子,他登时就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诚以可见,我的样子怕是比这屋子还灰…
“我有好好做…”我嗫嚅道。
“宫…我府里最下等的婢女也要比你强上千百倍。”
“可我又不是婢女…”
我脱口而出,自知失言,我此刻当然不是婢女,而是比婢女还低微的最下贱的胡姬。
“我去摘些野果来。”
说罢不等他回答,我就匆匆出门去了。
21.正是入秋时节,山里瓜果飘香,倒是不愁吃。
临近傍晚,日暮西垂,遥远的天边淡淡的红,我真想沉醉在云里,不问世事。
“伽伊诺,你在做什么?”
“在想怎么才能变成一朵云。”
他甚为不解,“轻飘飘地东西,有什么好的?”
“自由自在,随处消散。”
晚霞打在他的脸上,映出我此前从未见过的柔情。
他沉了脸,肃然道,“你以后就会知道,实实在在得到的东西有多么重要。”
22.当日夜里,我睡得正酣,忽闻外面动静震天响,起身时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大氅,绝不是这里的东西。
我推门而出,马上有一只羽箭夺命而来,我避无可避,闭眼的瞬间一双修长大手一把攥住了那像毒蛇一般迅猛袭来的箭矢。
我惊出一身冷汗,外面黑压压一片人群,皆身着重甲,面容肃穆。
“谁放得箭?”
人群里一声脆生生的应答。
“五十*棍,边兆,带下去!”
四周又归于沉寂,我内心却在打鼓,跳地毫无章法。
“怕了?”
我摇了摇头,“你是汉人的天子?”
我识得那虎符,天子用来统帅御林*的。
他不置可否,不知怎地又皱了皱眉,“外面冷,先进去。”
“你不是什么生意人,你是汉人最尊贵的天子,是受万民敬仰的皇帝…”我不是疑问的语气。
“伽伊诺,听话。”
我就真的听话,转身进了屋子。
23.汉人的天子,不就是下令灭了我努巴的人吗?
刽子手背后的施令者。
过了一会儿,房门开合声响起,他走到我身边来将那件大氅又盖到我的身上,可我还是渗入骨髓的冷,寒意透天。
“跟我回去,我…朕不会亏了你。”
“奴生来卑贱,怎配入您的宫门呢?”
他捏了捏眉心,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伽伊诺,别任性。”
“伽伊诺不敢。”
“你稍作歇息,天亮出发。”
话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24.他说我连他宫里最下等的宫女也比不上分毫,又要我做他的贴身侍女,我着实搞不懂,猜不透。
他说,伽伊诺,你也算帮过朕,朕不会亏待你。
他说,伽伊诺,你一胡姬能近身伺候天子理应感恩戴德。
他的皇后说,尔等贱婢,胆敢魅惑天子,真是不知死活。
他的淑妃说,伽伊诺是吧,本宫期待着你能与本宫一决高下。
他的贵人说,伽伊诺姐姐,求您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我以后呀有着什么好的都给您送来。
可没人会说,伽伊诺,你喜欢这里吗,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呀…
25.就在我以为我就要这么沉寂在深宫中时,那位打了胜仗的少年将*凯旋而来了。
皇帝在宫中大设宴席,为他接风洗尘,丝毫没问及*中爆炸一事。
我缩着身子跪在皇帝身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爱卿识得他?”狗皇帝眼中藏刀,笑意瘆人。
“她便是那努巴王幺女,穆莎莉的亲妹妹,我*中俘虏,伽!伊!诺!”
我登时如坠冰窟,寒凉刺骨。
若是普通胡姬也便罢了,却偏偏是亡国公主,皇帝断然不会留这样一个祸患在身边。
他心思这样缜密,紧凭一个眼神就能察觉到不对来,我有任何心思又怎么瞒得了他呢。
他掐着我的脸颊迫使我抬头看他,“你这些天在朕身边,是不是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如何杀了朕?”
我开不了口,只能胡乱摇头。
可这幅样子落在他眼中却俨然是另一个意思,潜心埋伏的亡国公主身份被识破的迥然与不甘。
26.我不知我是怎么进的承恩殿,只是在他压上来的那一刻醒过神来,侧头躲过了他的亲吻,“皇上九五之尊,何必碰我这破壁之身呢!”
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耳垂,激得我阵阵战栗。
“他能碰你,朕倒碰不得了?”
“你知道我恨你,恨你们中原人。”
我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话出口已是声嘶力竭。
“恨吧,”他轻轻亲吻我流落在脸颊的泪滴,“朕只纵容你。”
“伽伊诺,待在朕的身边,忘掉你的故乡,忘掉你的亲人,你只能记得朕。”
我承接着他的所有,他带来的痛,带来的亲吻,带来的安抚,和不容置喙的言语。
27.他不顾后宫众人的阻挠封我为容妃。
当然,阻挠的人里也包括我。
28.“伽伊诺,”裴琮将我揽在怀里,右手轻轻抚上我的小腹,“朕允你生下朕的长子。”
我一阵阵恶寒,打心里排斥。
“待你诞下朕的皇长子,朕看谁还敢说你的不是!”
我心中厌恶,面上却仍笑意盈盈,这半年来我也收获颇多,知道怎样讨得裴琮的欢心,知道得了他的欢心会有怎样的效用。
我不是从前的伽伊诺了。
“可皇后娘娘不会容许我先她生下您的孩子的。”
他目光骤冷,寒意森森,却在触及我故作忧愁的眼眸时柔和下来,轻轻捏了捏我小巧的鼻子,“你是朕的女人,只需听朕的话,旁的一概不需要你来操心。”
我躲过他的触碰,扭过身去背对他,“可皇后娘娘的身后是那位骁勇善战的少将*,我又怎么敢忤逆她呢!”
这下裴琮像是真的生了气,“伽伊诺,你的背后是朕!”
“还有,朕说过,不许你再提他!”
“既然你那么在意,又何必非要留我在身边呢?”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伽伊诺,不要辜负朕的心意!”
是了,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就连努巴被灭,也只是轻飘飘地一句,伽伊诺,忘掉它吧。
我闭了闭眼,狠狠吸了口气,还没到时机,还不能惹怒他。
29.从承恩殿出来时好不巧碰到了提着食盒赶来的淑妃,她打扮得倒是艳丽,野鸡似的花哨。
“呦,容妃妹妹,又来哄皇上开心啊。”
没,还差点儿把他气死。
“皇上开不开心我不知道,不过皇上刚刚已经陪我吃过午饭了,想必是没肚子再享用娘娘您送来的了。”
除了皇后,平常就是她和我作对最多,可她们二人谁真心谁假意,我倒真的不清楚了。
“那正好,我做了些山楂羹,防积食。”
她巧笑嫣然,左扭右扭朝承恩殿去了。
30.月上柳梢,我披了件纯黑斗篷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
“少将*,”我狠掐了自己一把,霎时双眼泛泪花,“他要逼我给他生孩子。”
贺高寒登时火冒三丈,双手铁钳一般牢牢握住我的肩膀,“你不许答应他。”
我含着泪欲拂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了,“你说得倒是容易,我又如何能不应他呢?他是君,我是妾,你为臣,你一日不反他,他就要一日剥削我,压榨我!”
“你且再忍耐些时日,待我羽翼更丰满些,我定将你从他身边夺回来!”
我信他会这么做,打宫宴那次见过我之后,他就一直想得到我,我当然知道,再加上皇帝女人的身份加持,他自然更想征服了。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
他的姐姐贵为皇后,父亲是先皇亲封镇国大将*,他的野心才不会止于此。
31.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贺高寒举兵要反的那天,我被太医诊断出已有一月余的身孕。
我凉药从未断过,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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