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光绪年间,江苏省沐阳县有一个富户,主人家姓杨,名叫杨天胜,杨家坐拥数百亩良田,几间店铺,虽然说不上是大富大贵,但家境也超过了一半的小康之家了,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
杨天胜三十多岁的时候,妻子田氏才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杨维保,如今三十多岁尚未结婚的人比比皆是,但当时,三十多岁才有孩子,已经算得上是老来得子了。
杨维保自出生以后,一家人欣喜得不得了,真个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无论杨维保要什么,田氏都会立刻满足他,儿子到了六七岁的时候,杨天胜专门请了乡中的老儒生来教导他的学业。
杨天胜嘱咐儿子:“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学问,幸运的是靠经商赚取了一些钱财,如果你肯用功读书,那么我们家就会变得既风雅又有钱了。”
杨维保可不管父亲的这番苦心,先生教授他启蒙的学问,开始的时候还能跟着念,到了他自己读的时候,就随口乱读,瞎念一气。
教书先生气得没有办法,接连走了两三个,杨天胜气得刚拿起棍棒要教训儿子,就被田氏给拦下了,将孩子抱在怀里,哭着说道:“我们两个已经到了中年,只有这么一个娇儿,你要是把他打坏了,我就死给你看!”
杨天胜听完只能放下棍棒,无奈地叹气,任由杨维保胡闹了,人言“慈母多败儿”,这话一点儿也不假,杨维保从此在街上闲逛,别的什么本事也不学,倒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染了个遍。
此时的杨维保已经十五六岁了,错过了最好的教育时候,杨天胜知道儿子不务正业,气得把他关在屋里,不给他饭吃,要他断绝与狐朋狗友的往来。
田氏责怪丈夫狠心,偷偷做了好吃的送给儿子,杨维保趁机央求母亲放自己出去,田氏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背着杨天胜将儿子放走,还拿了钱与他差花。
在田氏的纵容下,杨维保越来越放浪,那吃喝二字尚且不算什么,春院和赌坊可是出了名的销金窟,杨维保经常出入这些地方,没钱了就挂账,等债主追上门来的时候,才知道祖辈的家财全部被败坏殆尽了。
杨天胜将所有的祖产全部变卖,勉强还上了债务,随后气火攻心,再也没有醒过来,田氏跟着儿子沦落到乞讨为生,因为不舍得儿子吃苦,自己每天去街上讨钱,拿回来交给儿子。
杨维保根本不懂得心疼母亲的付出,拿着田氏花费一天讨来的几枚铜钱,跑到街上自己买了香喷喷、热腾腾的烧饼吃,田氏则只是吃一些残羹冷炙,勉强不被饿死。
不过田氏也是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这种生活没过几天就一病不起了,临死前还是放心不下儿子,拉着他的手嘱咐道:“儿啊,都怪娘对你溺爱的厉害,才导致你现在流落街头,娘就要死了,你没有什么谋生的本领,可以去城外的惠民寺,那里的慧海法师与你父亲有旧,会帮衬你一些。”
田氏说完,带着对儿子的担心离开了,杨维保按照母亲的嘱咐,来惠民寺找到了慧海法师,惠民寺富有资产,拥有很多帮工的佣人,慧海是寺里的方丈,杨天胜活着的时候经常来寺庙里上香,两人也算得上是有一些私交。
见到杨维保后,慧海禅师非常热情,抓着他的手说道:“杨施主的事情老衲早有耳闻,本想将你母子二人接来寺中生活,奈何俗事缠身,未能成行,没想到令堂也不幸西去了,幸亏你找来了,只要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总会有重振家业的一天,那时老衲也算是对令尊有个交代了。”
望着慧海法师慈眉善目的样子,杨维保心中大受感动,用力地点了点头,慧海对他很是照顾,让他负责添油、扫地这类轻巧的活计,从不让他干重活,还总是给他比其他佣工更多的工钱。
如此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杨维保彻底被慧海禅师所折服了,对他言听计从,崇拜的五体投地。
这天,慧海法师叫来杨维保,说是要带他去个好所在,杨维保不敢怠慢,老老实实跟在慧海后面,两人走入内院,七拐八拐进了一处地窖。
地窖外面平平无奇,内部却是另有乾坤,满满当当地屯放着一窖的好酒,中间摆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尽是些山珍海味。
杨维保食指大动,忍不住吞咽了两口唾沫,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自己基本上就没有沾染过荤腥了,见到如此美食,肚子里馋虫已经绞了个天翻地覆,根本没想起来询问这佛门清净之地为何会有荤腥?
慧海看着杨维保这幅样子,很是满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吃吧!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可不要撑坏了,以后还多的是呢。”
杨维保立刻冲了上去,撸起袖子左右开弓,两只手不住地把食物往嘴里塞,恨不能多长出一张嘴来。
等他吃完,慧海才笑眯眯地说道:“贤侄,我听说你父亲早年间为你说了一门亲事,是黄家的女儿月如,我曾经见过月如小姐,生的是花容月貌,宛若天仙下凡,你怎么不去提亲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慧海说起月如的时候,原本慈眉善目的表情中却仿佛透露出几分邪气,杨维保叹了口气,说道:“大师,我也想娶亲,可您看,我现在这幅穷样子,去提亲恐怕会被人打出来!”
慧海哈哈大笑:“贤侄,这事其实不难,老衲有一计,不仅可以让你成功抱得美人归,还能让你重回以前的生活,顿顿都能吃上好酒好菜,你觉得怎么样?”
“还有这等好事儿?大师快说,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此时的杨维保宛如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他虽然纨绔,但是也不傻,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慧海明显就是个酒肉和尚,肯定是有条件要跟自己谈。
不过,杨维保还是低估了慧海的无耻,只见他嘿嘿笑了两声,形容竟然有些猥琐了起来:“贤侄,我的计策就是,我出钱帮你去迎亲,娶回月如小姐之后,咱们一人一晚,搭伙过日子,单数归你,双数归我,娶亲的一切花费,包括你们日后生活的费用我全都保了,你意下如何?”
杨维保瞠目结舌,这样也行?见他这副样子,慧海轻咳了两声,接着说道:“贤侄,你要知道,你现在一切都是我给的,我说让你生,你就可以生,说让你死,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还没得到就已经舍不得了吗?况且这事儿对你百益而无一害,还是尽快考虑清楚吧。”
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杨维保从大富大贵到贫苦无依已经摧垮了心志,此时又看到了重回富贵的希望,怎么舍得拒绝呢?
况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自己不同意,很可能承受不了慧海的报复,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甚至还主动提议,喝完交杯酒之后,先由慧海入洞房。
慧海心中狂喜,立刻着手给杨维保筹备提亲的事宜,首先是拿出了一百块银洋交给杨维保作为提亲的彩礼,然后又花钱将杨家的祖屋赎了回来,收拾了一下,充当成亲的新房。
杨维保置办了一身新衣服,取出当年定亲的契约,抬着彩礼就去了黄家,一见黄员外就痛哭流涕,大骂自己当年如何如何浑蛋,将家产败坏一空。
紧接着又说自己如何改过自新,通过做生意挣到了钱,现在已经小有成就,将祖屋赎了回来,这才敢带着定亲的契约来提亲,请黄员外履行约定,将女儿嫁给自己,自己一定会加倍努力,重振家业,不辜负月如小姐
一套操作下来,黄员外被说的五迷三道地,竟然就信以为真了,况且有婚约在身,也不好悔婚,于是就答应将女儿嫁给他,并且约定好了成亲的日子。
大婚当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酒气冲天,亲朋好友坐了几十桌,还特意准备了一桌素宴请慧海禅师前来。
酒席喝到了后半夜才散,送走宾客以后,杨维保摇摇晃晃地进了洞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酒水,邀请月如饮下交杯酒。
月如从未喝过酒,只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过毕竟是新婚的酒,没有半点迟疑,仰脖喝了下去,她不知道的是,这酒里掺杂了从洋人手里买来的“迷魂水”,喝多了容易致死,少了则可以导致昏迷。
喝完以后,月如立刻感到头晕目眩,不一会就昏迷了过去,此时,杨维保将月如抱到了床上,咬了咬牙,转身出去,让慧海进来了,余下的事想必大家都不感兴趣,就不再赘述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杨伟保从门外进来,将月如吵醒,看着从外面进来的丈夫,月如一脸的疑惑,询问他去了哪里?
杨维保支支吾吾地搪塞了一句:“刚刚外出办了点儿事。”
到了晚上的同寝的时候,月如还是发现了异样,再三追问杨维保,杨维保情知不能隐瞒,更何况以后日子还久,于是就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月如。
末了,杨维保还恳求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说出去,慧海既有威望,又有钱,咱们不是他的对手,还不如顺从了他,以后什么都不用干,就有花不完的钱,岂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月如闻言,不啻于晴天霹雳,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愿意做出如此兽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杨维保哄了半天也哄不好,心中也有些憋屈,索性出去喝闷酒去了。
他走之后,月如越想越觉得屈辱,直接上吊自尽了,等杨维保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杨维保懵了,在他的认知里,有钱花,有肉吃不就是人上人的生活了吗?至于是几个人过日子又有什么分别?月如为什么这么傻,竟然去寻死?
孟子说:“人无羞耻之心,不可为人。”做人如果把廉耻置之脑后,丧失了基本的底线,无论是什么样的行为都可以接受,这样的人必然是小人、佞人、害群之人。
噩耗传到黄家,黄员外悲痛欲绝,想不通成亲才一天,女儿为何会自缢,但是又没有什么证据,只能让杨维保料理女儿的后事。
杨维保根本没钱装殓月如的尸体,只能再次求助于慧海,慧海虽然对月如的死很生气,但还是出钱为她买了棺材,并且停放在惠民寺中。
本来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奈何这慧海是个色中饿鬼,觉得自己白白花了这么多钱太过冤枉,竟然趁着半夜打开了月如的棺椁,试图对尸体不轨。
这一切正好被梁上行窃的蟊贼看了个一清二楚,连他都看不下去慧海的行为,逃出去大声喊叫,引来了众人当场撞破慧海的丑恶行径。
真相大白以后,慧海和杨维保被扭送到官府,两人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慧海被判处斩立决,杨维保则判了个无期徒刑,直到宣统元年,病死于牢狱之中。
这个故事出自光绪年间的一件真实案件,轰动一时的奸僧案,到了民国的时候还被人所提及,在李伯元所创办的《游戏报》中,曾将此案以大篇幅刊登,引来了不小的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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