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桥断了。
船夫看着在江心不停回旋后顺流而下的小舟，苦着脸蹙眉不语。
一群人面对断掉的桥与远逝天边的小舟，无奈地摇摇头。
“桥断了，咱们去不了。现在怎么办？”这人单手提着一只胡琴，长得高高瘦瘦，脸色却不寻常，一半铁青，一半紫红。
这时，一个大汉走出来：“咋办？我看这就是哑巴算准了天时地利来杀俺们，走不了正好，俺们就在这等着取他的狗命！”
提着胡琴的那人又说：“哑巴的毒，天下第一。我听说，哑巴的毒连他自己都解不了，中了就只能等死。未曾想，江湖上竟出了这等杀人为乐的人物。”
“我倒要看看这个哑巴怎么杀人为乐。”一旁拿着铁筝的矮子张口说到，众人一看，这人也是赤青面皮，“依我看，不等他出手，听了我俩的魔音，便是不死也得半残。”
此时，一位绛衣少年走出来：“诸位，我们此间不是吹嘘本事的时候。合力杀了哑巴，我们方能慢慢论道。”这位少年手上没什么持兵刃，仅腰间挂着一把镰刀。
提胡琴的冷笑一声：“我们这两百号一等一的好手，还怕一个哑巴？倒是你，大家伙都未曾见过，倒不知是不是哑巴的帮手！”说罢提气就欲窜到绛衣少年身前。
大汉一把拦住：“诶，鬼兄莫急。这位少侠，俺见过。功夫未必有俺们高，但是论人品，俺没话说。说到卧底，这位小兄弟绝无可能。”
拿铁筝的那个又开口：“我说鬼兄弟，就算他是卧底，咱们两百号好手，还料理不了这么个小娃娃？”
听闻此言，提胡琴的高个才缓缓站定，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绛衣少年：“你小子要是敢背后捅刀子，我赤鬼第一个把你杀了。”
“原来是赤青二鬼，久仰久仰。”绛衣少年一稽，对着江边黑压压的武林高手说道：“诸位豪杰，在下此行，是想在去绍兴烟雨楼的论道的途中密访哑巴下落，为江湖除害。现听得诸位这般言语，便知是同路之人。”
说罢，少年便退下了。诸位好汉也自无言，寻了些野味吃了，便在路旁养精蓄锐，等着洪水退散，好去寻那哑巴。
突然，绛衣少年大吼一声：“不好，这野味有毒。诸位赶快运功排毒，不要让毒攻了心脉。”说完马上就盘起腿来。不一会，少年又睁开眼，把腰上的镰刀一摘，就向着自己的左手砍去。
一时血流如注，少年忙撕下衣襟草草包扎。
看少年竟把手砍了下来，各好汉也暗自心惊，便自运功细察经络。未到一炷香，赤鬼便猛然睁眼吼道：“这小娃娃必是卧底！怎么我们都没中毒之兆，独他知道中了毒，这厮自断一手，定然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
绛衣少年冷冷地看着赤鬼和一旁随时准备动手的青鬼，一言未发。少年将断掉的手拿起来，扔给众好汉：“我听闻哑巴的毒，厉害便厉害在越是内力深厚，越是中毒时毫无征兆，待到发觉时便为时已晚，我功力尚浅，自觉中毒却没法将毒排出体外，只能自断一手，让诸位见笑了。”
大汉捡起断掉的手，仔细一看。这只手已呈紫黑，显是中有剧毒。大汉看看赤青二鬼，又看看少年。他把不准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毒。若是中了毒，自断一手保命，那是极好；可如果真如赤鬼所言，这是哑巴的阴谋，那哑巴来了，少一只手的自己必然是死路一条。
绛衣少年见大汉久久不语，也想明白了个中道理。他长叹一口气：“诸位好汉，容我再多一言，这哑巴自恃用毒功夫天下第一，武功修为未必强似用毒的手法，就算来袭，诸位合力想必也足够御敌，在下奉劝诸位尽早自断手足，晚了毒攻心脉，诸位便枉送了性命。”
赤鬼一听便大叫起来：“你个小娃娃，休得胡言乱语。要我们并无中毒实据便自断手足，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必是想用中毒的由头让我等自废武功，好让哑巴来把我等杀个干净！
少年道：“我敬你是前辈，你却这般辱我。若不是念你在江湖上有些忠义名声，我必得认你作哑巴的卧底。”
赤鬼还想再说，却见一旁的青鬼脸色阴沉：“大哥，我定是中毒了。现下我已经提不了气，要杀那小崽种难了。”赤鬼一听，吓得魂不附体，但细细运功一查，经脉却并无异样。赤鬼又想，绛衣少年的话虽信不过，兄弟青鬼却万不会骗自己的，一时心下狐疑，沉吟不言。
绛衣少年一看赤青二鬼的样子，早已胸中了然，凄然一笑：“诸位好汉，晚辈先告辞了。这条命要不要还请诸位好汉自己决断吧，也免得我落个残害武林中人的名声。”说罢，少年两手一稽，却是少了左手的抱拳。
少年一笑，退去在夜色中，只留下几多江湖好汉面面相觑，不知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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